第二十五章:《风之律动2》
翌日清晨，当沐沐吃力地睁着红肿的双眼，没精打采地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时，居然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刺耳声响。
沐沐从一个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猛然回过神，她侧过头往旁边的马路上望去，只见三辆警车打着红蓝双色的警灯从自己的身边飞驰而过。而警车开去的方向，正对着她现在所就读的学校。
“难不成……”
沐沐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拜托了……不要再……”
沐沐一边喃喃自语，祈祷着糟糕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一边努力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学校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事与愿违……
当沐沐到达学校大门口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拥挤在校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那些维护秩序，拦在校门口，不让学生进入校园的警察。
此时此刻，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抬着担架从校内缓缓走出。担架上掩盖着一层白布，透过轮廓，依稀可以辨别出躺在担架上的人体型之肥硕。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不要堵在门口了！”
在警察们极具震慑力的呼喊之下，堵在门口的人群渐渐朝两侧散开，为那俩抬担架的医生让出了一条道来。而因为难以避免的摩擦，从盖在担架上的白布中垂落下来一只手——一只肥大的，沾满了已经凝固的血污的手！
眼前出现的一幕，彻底击碎了沐沐心中犹存的那一丝飘渺的希望——她，又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精神的打击，因焦虑不安而失眠的疲惫，加上刚刚出现的那一幕，又让没吃过早餐的她的胃里泛起胃酸，一阵恶心伴随着头晕目眩的难受之感顿时袭来。
“呕……”
沐沐眼前一黑，脚底一软，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差点就要倒下地去。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伸出结实的手臂一把扶住了她，
“韩将军……”
虚弱的沐沐似乎是下意识般轻声叫出这三个字。
“呃呵，有时候我还真是怀疑你和苍穹老哥一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呢，大小姐。”
听得耀天从她背后传来的一声无奈的笑声落下，沐沐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稳了身体，转过身，微微向耀天点了点头。而他也是很绅士地收回了手，对沐沐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如你所见，现在学校是进不去了。看你这样子，似乎是低血糖的症状啊……要不先去学校旁边的咖啡店坐坐？我请你吃个蛋糕缓缓。”
虽然韩耀天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在，不过沐沐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事到如今，恐怕是瞒不住了……”
沐沐思虑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向耀天点了点头。
然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潜藏着的那一双阴毒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沐沐和耀天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
清晨的咖啡厅，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安静的气氛以及刚出炉的蛋糕的香气，使沐沐的精神为之一振。
耀天的目光逡巡着，最终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为沐沐拉出木制的座椅，示意她坐下。待沐沐入座后，自己才走到对面的座椅旁，拉出椅子坐下。
“服务员，卡布奇诺加一个抹茶蛋糕，谢谢。那…沐沐，你想吃什么？”
耀天拿起面前的菜单，侧过头，对走到身边的服务员小哥指了指，然后又回过头，犹豫片刻，竟直呼出沐沐的小名。
“啊？那个…我，我都可以的……”
“那就再来份草莓蛋糕好了。”
耀天又侧过头，微笑着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两位请稍等。”
待服务员拿来蛋糕和咖啡离开后，坐于沐沐对面的耀天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你们班上的刘强东同学死了。”
然而下一秒，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却与他此刻放松的姿态没有一丝合衬，
“怎么？看你似乎并不是特别惊讶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得不怀疑你是嫌疑人了哦~”
看着沐沐平静得有些反常的神态，耀天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佻。
敏感的沐沐还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同时，她也想起了之前明宇和她说过的话……
——“你啊！是不是忘了‘张怀锦’之前说过什么了，嗯？她说过：只要有人把事情泄露出去，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就会被直接判定为死亡啊！你可长点心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吧，可别再让我操心了！”
……
虽然明宇的警告回荡耳畔，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担心这些，继续犹豫不决的时候了。随着事态的一再恶化，身为七十五级“天境”强者的韩耀天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不少东西，若是再继续隐瞒下去，只会加剧正义阵营的内部矛盾，让杀红了眼的“张怀锦”变本加厉，更加肆意妄为！
“即便是要以牺牲自己作为代价，我也不想……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了！”
此刻，沐沐仿佛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是知情者……”
话音刚落，耀天脸上原本轻佻的微笑瞬间消失，只见他正坐起身，手肘抵在前方的桌子上，然后双手十指交叉，下巴靠上了交叉的食指，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一年半前，我们班上，有个女孩子，她叫张怀锦……”
沐沐一字一顿，似乎是在斟酌着该如何用词比较恰当，
“她…她，意外身亡了。然后一年半以后的今天，她的‘亡灵’，回到了我们班上，说要和我们玩一场游戏……”
沐沐断断续续说着，把从她转学到现在，在学校里遇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耀天。而耀天也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还配合着点点头，双目之中电光流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摆在耀天面前的原本飘着汽的热腾腾的咖啡，开始慢慢变凉；然而，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他只是认真倾听着面前的女孩所说的一字一句，并没有一点想要打断她的冲动。终于，在咖啡厅稀稀拉拉地进来两三个人就坐之后，沐沐也说完了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在陆续进来的人朝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时，沐沐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因为惊恐和愧疚，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此刻，耀天没有说话，没有肯定，更没有否定她这在旁人听来简直不可思议的说辞。他只是掏了掏胸前的衣服口袋，然后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纯白色的手帕，默默递到了沐沐面前，
“擦擦吧，女孩子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谢，谢谢……”
沐沐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上面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古龙水香味，让她感到有些局促和羞涩。
“不客气，记得洗干净了再还我哦~”
耀天似安慰沐沐般笑了笑，
“不过，你现在说的这些，只能算是我们‘守护者’之间的情报交流，并不足以成为正式的证词。如果贸然报案，我们警方也不会取信，更不可能会对此进一步深入调查。
“陈晓月和杨欣莹以及其他死者的案件，已经都按意外事故和自杀结案了，要想翻案谈何容易，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你，想要夺你手上的家族秘宝的。”
“耀天哥，你…相信我么？”
这是沐沐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这样称呼韩耀天。
面对沐沐突如其来的提问，耀天不可置否地说道：
“说什么信不信啊？你可是我亲爱的妹妹，而我现在也只是在请你吃蛋糕，顺带闲聊而已。”
看着沐沐的脸上瞬间泛起阵阵红晕，耀天会心一笑，然后话锋一转，
“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可绝对不能擅作主张，贸然报警哦！”
一边说着，耀天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了沐沐，
“刘强东的死的确疑点重重，若是如你所言，那位‘亡灵杀手张怀锦’真的存在，那么她现在明显已经沉不住气了。喏，这是刘强东的尸体初步检验的结果报告，你仔细看看。”
“这是……”
沐沐接过报告，仔细查看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令自己十分困惑的一点。只见尸检报告上写着一段——“死亡原因:脖颈部主动脉被直径约1cm的锐器刺穿，失血过多导致死亡。脑后部有撞击挫伤，可能是由高处坠落造成。”
“据我推测，有可能是因为你说的“MOMO”小莫的出现这个事情，超出了凶手的意料，所以她才放弃了像之前那样的，能够伪造出自杀或是意外身亡的杀人手法。”
耀天说着，又皱了皱眉头，
“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刘强东凌晨四点左右一定会出现在教学楼三楼的案发现场呢？嘶……除非…除非她对班上的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
不知为何，沐沐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感觉耀天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就是在向她传达着这些话，
“这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呢！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涉险，那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我……唉~”
沐沐看了一眼耀天如炬般的眼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好了，不多说了，你先把蛋糕吃了吧。吃完就直接回家好了，今天你们学校十有八九是不会上课了。”
见沐沐先是疑惑了半晌，然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耀天欣慰地笑了笑，
“那么我先走咯，我的那帮弟兄要是找不到我，估计又得乱成一锅粥了，哈哈哈哈。你自己一个人路上注意安全馁~嘿！服务员，结账。”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着站在大门口的结账台后的服务员走去。
“再见……耀天哥……”
沐沐朝着咖啡厅大门口的那道身着洁白西装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挥了挥手，只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听见沐沐的道别，结完账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在耀天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沐沐呆呆地眼前两个纹丝不动的蛋糕。许久，才慢腾腾地拿起面前碟子上的勺子，舀了一小块送到嘴中。
“唔~好吃！”
…………
吃完了蛋糕后，沐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定定地凝望着从远处走来的沐沐。
“小天？！”
看着停驻脚步的沐沐，明宇的脸色显得不是特别好。只见他“鬼影迷踪”踏出，一个瞬步直接飞到了沐沐面前，定定地凝视着她的脸。
“怎，怎么了？小天？”
沐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地扭开头。
“你跟我来。”
不容沐沐反应，明宇已是一把握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街心公园的方向飞奔而去。
“哈……哈……小，小天，你，你干嘛？！”
“你是不是…都跟那个姓韩的什么小分队队长说了？！”
停下脚步后，明宇眉头紧锁，双眸直直盯视着眼前喘着粗气的沐沐，尽管他努力调整语气，维持着那份儒雅、平和，但仍旧难以掩饰他眼中透出的悲怆，以及那想要焚毁一切的愤怒。
听闻明宇质问，沐沐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但在明宇看来，她此刻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你就那么不怕死么？！昨天晚上和今天一早发生的事情，你也全都看到了吧，钱坤失败了，即便有你的帮助，他还是失败了！那家伙究竟会怎么对待违反游戏规则的人，你现在也应该清楚了吧？！”
此刻，明宇的话如同尖锐的针刺般，一字一句扎在沐沐的心头。
“可是……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味地坐以待毙下去吗？！”
良久，沐沐抬起头，目光之中尽是幽怨与悲哀，
“我已经受不了了……和苍穹叔叔来到静海，能够遇到你，本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眼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死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沐沐的眼角滑落，紧握的双手，早已开始不住地发颤，
“你之前不也问我为什么不能求助警方吗？那我现在后悔了，我同意你的想法了，难道不行吗？！我……”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啊！她不择手段起来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未等沐沐说完，明宇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粗暴地大吼出声，打断了她。然后又猛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沐沐的双肩。沐沐有些吃痛，想往后缩，却被明宇抓得根本动弹不得。
“啊~好痛…小天你放开我！”
然而，明宇似乎并没有听清沐沐究竟说了什么，仍旧紧紧抓着她不放。
“我不希望你再冒险了，那个姓韩的，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你的身份暴露，我……”
“小天！你听我说！”
沐沐咬了咬牙，大声地打断了明宇，
“现在的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控范围了，你不想我有事我理解，但是，我也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出事了！韩警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把详细情况告诉他，是我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
“小天，从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事发至今，你一直都在暗中进行调查，考虑到我的安危，有些情况可能不方便向我透露。我之所以不过问，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帮助我，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所以，这一次，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给你徒增负担，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的！”
尽管家族惨遭奸人毒手，分崩离析，双亲目前仍旧在外潜逃，杳无音信；尽管身处斗争漩涡中心的自己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甚至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韩耀天倾诉了那么多。但，沐沐不忍心，让眼前这个红肿着眼眶，看上去下一秒情绪就要崩溃的少年再受到一分一毫的刺激，
“小天，相信我，好吗？”
沐沐用力地挤出一个尴尬而又勉强的微笑。
明宇盯着她含泪的双眼，没有再说一句话。突然，他猛地展开双臂，一把紧紧抱住了沐沐。
“啊！小天，你…唔~唔……”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最在意的人。从今往后，不论是谁，想要伤你，就先从我萧明宇的尸体上踏过去！”
明宇一边说着，一边宠溺地轻抚沐沐的脊背，原本极力抗拒想要挣脱的沐沐，也是在明宇温柔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同时也不自觉地伸出手，搂上了明宇的腰……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遮蔽，映射到树荫底下，那一双相互拥抱着的少男少女身上。清风徐来，吹拂起密密匝匝的树木枝叶，如同碧绿的海洋卷起层层波涛，窸窸窣窣的清澈之音，仿佛演奏着一曲美妙动听的旋律，歌颂天空的浩瀚与大地的广袤；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恍若神明降世，向世人祷告一段美好却又不被允许的绝世之恋，如痴如醉，令人神往。
……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路口传来了两三声学生聊天的声音，
“真是的，也太倒霉了吧！要停课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就是说！”
“害！不就多走了几趟路嘛，抱怨那么多干嘛？总比一整天坐在教室里好吧？”
……
听见声音的明宇和沐沐皆是在一瞬间双双松开手放开对方，然后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彼此。
见那几个学生行色匆匆的并未注意到他们，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又双叒叕转过身，看着彼此羞得通红的脸颊，不禁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弄疼你了。”
片刻，还是明宇先开了口，打破了此时沉默而又尴尬的气氛。
“不…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下午三点，去学校后门。”
看着沐沐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明宇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思量了许久的话。
“嗯？学校后门？！”
“既然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这次，我便带上你一起。”
明宇说着，再次露出了往日他那充满少年意气的标志性微笑，
“现在学校正大门是进不去了，不过后门所处位置隐蔽，警方目前还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同时我也打探到，下午三点正好是看守教学楼案发现场的警察换班的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听了明宇的解释，沐沐恍然大悟，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惊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红花配绿叶，绿叶衬红花；当不了工藤新一，那就当福尔摩斯的好搭档——华生！”
明宇会心一笑，上前一步，挽起沐沐纤细的手臂，
“当我的那片独一无二的绿叶，当我萧洛克·福尔摩天…最好的搭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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